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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賞花會的難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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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皇宮果然來了一個太監宣賞,衣向華得了好些禦賜的金銀財寶,即使沈穩如她,也很是高興了一番</p>

而在皇帝的派官令下來之前,錦琛得了一陣子的空檔,鎮日在桃源居與衣向華如膠似漆,雖說是未婚夫妻也太過了些,讓胡氏很是訓斥了他一番</p>

不過錦琛完全將母親的話當成耳邊風,一方面是他與衣向華雖偶有親密,卻是發乎情止乎禮,另一方面他原就是個混不吝的,母親叨念個兩句,他甚至直接歸咎於父親最近可能冷落她了,她見不得別人好</p>

既然待在府裏母親看不順眼,錦琛索性帶著衣向華出府游玩橫豎這是衣向華第一次到京師,“朱樓矗隘址,繡薨夾通衢”的景觀,總要好好欣賞一番</p>

安陸侯府位於城西的石碑胡同,整片胡同有大半都在侯府的範圍內一出府門周邊有護國寺、廣濟寺等等,往北便是景色優美的太液池,不過這些地方的風光對遠道而來的衣向華來說看過即可,無什麽特別,錦琛真正想帶她去的是西北城郊的萬壽寺</p>

每年四月初一至四月十五,在西直門外高梁河北岸的萬壽寺會有半個月的浴佛節廟會活動,寺外一片柳林,枝葉婆娑,善男信女游客如織,路邊變戲法的、奏樂器的、耍馬戲的,總是圍了一大群人拍手叫好,也有那各式南北吃食,香味在空氣中交雜,更是引人食指大動</p>

往來游人行車、策馬或是步行,將萬壽寺旁的道路塞得滿滿當當,熱鬧滾滾錦琛有經驗,所以馬車過了西直門不久他便帶著衣向華下車,紅杏則遠遠跟在後頭,一路賞景嬉玩,彼時風和日麗,柳絮飛舞,輕輕醉粉落無香,好不愜意</p>

經過了附近的民宅,家家戶戶門口都放了一蘿筐煮熟的黃豆,錦琛抓了一把,直接塞了一顆在衣向華口中</p>

衣向華吃得莫名其妙,笑問:“你怎麽隨意拿取人家的黃豆?”</p>

錦琛哈哈一笑,“不就是隨緣嗎?浴沸節人人都會拿黃豆貢獻給寺廟,因黃豆形圓,</p>

取其音就是想與佛結緣這路邊的民居也會放出一些豆子任人隨意取用,就是想與鄰裏結個好緣,保家宅平安”</p>

“原來還有這習俗”衣向華聽了有趣,也隨手抓了一把,將其中一顆塞在錦琛口中兩人笑笑鬧鬧,轉頭想讓紅杏也來一顆,然而定睛一看,那丫頭居然把人家放在門口一整蘿筐的黃豆都快吃完了,令錦琛不由好氣又好笑,“看來這家人只能與你家紅杏結緣了”</p>

衣向華忍住笑意,“你買的婢子,是你家的紅杏做了這麽失禮的事,做主子的得去賠禮”</p>

錦琛沒好氣地道:“明明她服侍的都是你,遇到要賠禮時我倒成了她主子”</p>

衣向華終是笑了開來</p>

紅杏還一臉茫然不知自己做錯什麽,明明這些黃豆是主子說可以隨意取用的啊!</p>

最後錦琛讓紅杏去給這家人些許銀錢,說是買了他家的黃豆,之後三人繼續往前,很快地來到了熱鬧的市集之中</p>

衣向華從小雖在鄉下成長,但因為有個見聞廣博的父親,家中也有不少游記,對於五湖四海的一些風景習俗都有認識為免將孩子教得狹隘,衣雲深不時也會帶兒女出去游歷一番,所以她並非見識淺薄的女子,不過這般繁華興盛的景象,除了京師外也著實少見,</p>

兼之浴佛節的慶典原就是一年裏難得的熱鬧活動,饒是沈靜如她,亦是看花了眼</p>

一個耍猴戲的攤位前,攤主是個波斯人,小猴兒會聽攤主的命令上竄下跳,或是跳舞或是拍手,偶爾還會跳到四周群眾的身上,拔姑娘的花簪什麽的,往往引起一陣驚呼,群眾自也不停叫好嘻笑</p>

衣向華盯著那猴兒,也不停拍手,雪白的雙頰都激動得紅了,錦琛離她極近,目光卻全不在猴上,而在她身上或許因為是長姊,又被衣雲深的氣質影響,衣向華處事往往沈著冷靜,少有這般天真爛漫、恣意笑鬧的時候</p>

這樣的她深深吸引了錦琛,讓他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要不是人多,他真想模模那蜜桃般的臉頰</p>

耍猴戲告一段落,人潮散去擁擠推換,其中一個漢子不知故意還是無心,偏往衣向華的方向擠來衣向華見龐大人影靠過來原想退走,但被擠在人群當中動彈不得,想不到那漢子都還沒能靠近衣向華三尺,突然臉色微變,自個兒又縮回人群之中,不見蹤影</p>

衣向華不解地轉頭,赫然發現自己被錦琛護在懷裏,他甚至沒碰到她,只是擋住了向她靠來的人潮,而他正一臉鐵青的瞪著漢子離開的方向</p>

難怪她站在人群之中一直不感到擁擠,原來有他護著</p>

“謝謝你”她低頭甜蜜地一笑,居然順勢往他懷裏靠了靠</p>

這聲答謝來得莫名,但她的回應卻讓錦琛整顆心都要飛起來其實那日在桃林對她唐突之後,他只要太靠近她,腦子裏就會開始有遐想,所以他便也克制了自己與她肢體上的親近,免得做下錯事不過如此積累起來,內心對她的渴望是與日俱增,因此得到她一點回饋,他就像喝了補藥般興奮</p>

不過他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間或聽到女子驚叫的聲音,錦琛與衣向華對視一眼,便齊齊趕了過去</p>

“哪裏有大夫!救救我家姑娘!”一名婢女哭叫著,身邊倒著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在地上蜷縮著</p>

不過大夫哪裏這樣好找,尤其此處還在城外,那名姑娘看起來不太妙,大家都是來祈福的,沒有人想惹麻煩,所以都只是圍觀</p>

錦琛與衣向華靠近之後,發現地上那女子並未昏迷,只是不斷發出了喘息之聲衣向華馬上知道了是什麽情況,不管不顧的上前,她先轉頭跟錦琛說道:“你將人潮驅離,她需要空間呼吸”</p>

錦琛聞言,手一揮便跳出了兩個暗衛,他取出世子的令牌交給他們,讓他們將人群趕遠,京城畢竟大人物不少,市集更多混在平頭百姓之中前來游玩的高官顯貴,萬一驅離時不小心遇到一個,見到令牌他們也會客氣些</p>

地上那女子透過帷帽不意之中瞥到了錦琛的令牌,上面鬥大的“安陸侯”字眼落入她眼中,即使是處在極度難受的狀態,那女子也不由眼神微暗</p>

衣向華見人走光了,這才急忙對那婢女說道:“你家姑娘是否有哮癥?”</p>

那婢女連忙點頭</p>

衣向華不再多言,直接取下那女子的帷帽,帷帽下是一張蒼白的臉蛋,不算多美艷,但也不失清秀,只是雙眼瞪得直直的喘息不休,仿佛下一瞬就會厥過去</p>

“此地柳絮揚飛,又人潮擁擠,我估計是這引起你的哮癥我讓人將你抱離,可能有些唐突,姑娘可願意?”衣向華由對方衣著及那名婢女判斷,這該是富貴人家的姑娘,甚至可能是官家小姐,所以動作之前先征詢了一番</p>

那姑娘雖然痛苦,卻將衣向華的話聽入耳中,勉強點了頭</p>

衣向華招來錦琛,錦琛聞言卻不願在衣向華面前抱別的女子,遂又找來暗衛,用披風將女子裹著抱起,飛快的離開柳林的範圍,來到一僻靜空曠處</p>

暗衛將那女子放在樹下便離去,衣向華微微解開她衣襟,將人擺弄成前躬狀,並引導她深呼吸,同時取來飲水讓她慢慢啜飲,好半晌那女子的哮癥果然減緩,臉色也不那麽青白了</p>

“謝謝姑娘……”女子虛弱地道</p>

“我既知道你的情況如何救治,豈能不救,這是人之常情,姑娘不必謝”衣向華定定地望著她半晌,突然問道:“姑娘的哮癥不是娘胎裏來的吧?”</p>

那姑娘搖搖頭</p>

婢女在一旁補充道:“我家姑娘小時並無哮癥,不過天生體弱,長大哮癥便越來越嚴重,春日時尤其難過,其他時節倒是還好,只會偶發個幾次”</p>

“姑娘的哮癥與花粉倒是很有關系”這是衣向華從翩翩飛舞的柳絮之中得到的訊息,天知道柳絮也很無辜啊!“看來姑娘的體質不適合碰到花粉,所以最好避免百花盛開的地方,居家之中若有松柏、楊樹柳樹,甚至是紫荊花樹,也要避免離得太近”</p>

那丫鬟突然驚叫了一聲“姑娘房門外和窗外就是幾株紫荊花樹啊!難怪就算躲到房裏,姑娘還是時常犯病”</p>

找到了發病的原因,那姑娘如今已緩過氣來,按理說該是感激不盡,但不知為什麽話聲卻有些冷淡,“我回去立刻命人將那幾株花樹給砍了,多謝姑娘告知”</p>

一聽到是砍了而不是移株,衣向華心裏閃過一絲異樣,不過畢竟她不適合管太多,對這女子卻是沒了好感“姑娘房內也得重新擦拭一遍,被褥床帳都要拆洗過”</p>

“是的姑娘,奴婢回去便辦”那名丫鬟聽得點頭如搗蒜</p>

“如果可以,讓馬車過來這裏載人吧!你需要多深呼吸,那帷帽就別戴了”衣向華又交代了一句</p>

說到帷帽,那丫鬟忍不住朝衣向華一跪,感激說道:“謝謝姑娘將人群驅走,未當眾將我家姑娘帷帽解開,否則我家姑娘的名聲就完了”</p>

“銀花,註意你的身分,豈可隨便向人下跪?”還靠著樹木的女子突然低聲責備</p>

這是何意?衣向華為人原就通透,也感受到那姑娘對她莫名的敵意,既然如此她也不居功,只是指了指站在遠處的錦琛,“這你可不必謝我,是安陸侯世子幫的忙”</p>

那女子一聽到安陸侯世子之名,不知怎麽地臉色微變,這才放緩了聲音道:“可否請世子一見?”</p>

衣向華挑了挑眉,忍不住看了眼那姑娘還敞開的衣襟,人家就是避嫌才躲得那麽遠,</p>

這會兒你卻要見他,成什麽體統?低頭見那姑娘粉面生霞,她不由心頭打了個突,有了個古怪的猜想</p>

只是表面上衣向華仍是淺笑盈盈,拒絕的話卻說得堅定“世子站得遠就是避嫌,怕有礙姑娘清譽,放心,我會轉告姑娘的謝意姑娘的馬車來了,我們便不再打擾,姑娘請便吧!”</p>

果然馬車已然駛到近前,衣向華朝那女子一福,二話不說拉著錦琛就走</p>

那女子被丫鬟扶上車,忍不住又抓起車簾,看著錦琛與衣向華的背影,臉上陰晴不定</p>

“這是我與他的緣分,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放棄的……”</p>

錦琛帶著衣向華游玩了幾日,胡氏這氣一直憋在心裏,想拆散他們又不得勁,此時汝陽王府送了一張請柬來,正好合了她的意</p>

汝陽王府養了許多牡丹,近日正開得繁盛,所以便以賞花為名邀請諸家女眷前來府中游憩以往這事都是王妃主持,不過近日聽說王妃病了,這回請柬上具名的是汝陽王的女兒惠安郡主褚婠</p>

胡氏見到這回的賞花會是褚婠主辦,不由心生一計,好不容易等到錦琛和衣向華回府,她便借口要帶衣向華去參加賞花會,讓她也長長見識,認識些高門貴女</p>

錦琛聽得想笑,那些貴女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到見識加起來可能都沒衣向華一個人多,不過想著以後衣向華會是世子夫人,認識些貴女也是有必要,說不定能認識一兩個手帕交,日後住在京城也不無聊</p>

於是錦琛命府中繡娘連夜幫衣向華縫制了一身新衣,還親手幫她添了一副珍珠頭面,</p>

讓她在賞花宴那一日至少不會因為衣著寒酸被人看不起</p>

胡氏對此倒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主要的目的是想用那種貴人雲集的場面震懾一下衣向華,讓她知道高門難攀,自慚形穢,卻也不想帶個窮酸鬼讓自己丟臉</p>

到了賞花會當日,衣向華一襲粉紅色蘇繡浣花緯絲衫裙,搭配銀紅楕子,頭上頂著雙環望仙髻,再戴上珍珠頭面,竟是說不出的貴氣逼人,雍容典雅,尤其她本身空靈的氣質,又更增添了一絲出塵之感</p>

臨出門前,錦琛簡直看直了眼,心火蹭蹭地直往上冒,胡氏見兒子看女人看得眼睛都綠了,雖知這衣家丫頭的確出挑,卻也忍不住在心裏罵了錦琛沒用,連忙將衣向華帶上了馬車,紅杏也跟在後頭</p>

當侯府的馬車抵達汝陽王府,該到的貴客差不多來了七、八成胡氏帶著衣向華下車後,馬上有婢女過來迎接,因著胡氏與汝陽王府私底下那不可說的默契,婢女直接帶她們到惠安郡主褚婠跟前</p>

此時褚婠身邊已圍著不少人,不乏誥命夫人或高官之女,胡氏先帶著衣向華向褚婠見了禮,眾人註意到品貌不凡的衣向華,紛紛上前寒暄詢問,胡氏則是簡單答了是遠親的後輩,論輩分是叫侄女的,帶來見見世面</p>

這些後宅貴人們中也有消息比較靈通的,一聽到這姑娘的名字是衣向華,馬上聯想到最近京裏鬧得沸沸揚揚的毒粉一案,那解藥不就是安陸侯家一個姓衣的姑娘做出來的?聽說皇上還大手筆的賞賜了她</p>

於是那些人看著衣向華的眼神立刻不同了,也不介意她並非出身高門,頓時對她親切起來</p>

然而衣向華雖乖巧地一一應了,眼光卻一直飄向衣著華貴、渾身氣派的褚婠,神情有些意外</p>

“衣姑娘,你怎麽一直盯著郡主看?莫非以前見過?”戶部郎中家的劉夫人察覺了衣向華的異狀,忍不住問道</p>

要知道褚婠因為身體不是很好,所以常年在家中休養,在京城露面的機會比其他的貴女少,要見過她可是一件稀奇的事</p>

想不到衣向華幹脆地點頭,“是,晚輩曾經見過郡主,但當時不知郡主身分,所以如今乍見有些驚訝”</p>

“喔?你在哪裏見過郡主?”劉夫人有些不相信</p>

衣向華還沒回答,聽到這番對話的褚婠卻是淡然一笑,“數日前我曾出府,與這位衣姑娘有一面之緣”她身子雖纖弱,眼神卻犀利地望著衣向華“衣姑娘,你說是嗎?”</p>

衣向華見對方反應如此,也不多解釋,只是順著她的話說道:“是有一面之緣”</p>

既然衣向華識相,褚婠似是懶得再理她,直接朝著其餘貴婦貴女們說道:“人來得差不多了,光是喝茶也悶,大夥不如移駕西跨院,今日賞花會,府裏蒐羅了許多以前從沒見過的牡丹品種,絕對令大家大開眼界”</p>

說完便是一陣眾星拱月,褚婠被一群貴人擁在正中,趾高氣昂地前往了西跨院,胡氏幾人反而落在了最後頭</p>

面對郡主明顯有些冷落的態度,衣向華尚端得住,紅杏卻是氣呼呼的直瞪著褚婠的背影</p>

胡氏心知自己是被牽連了,心中微微不喜,再怎麽著褚家也主動向她表示過結親之意,這褚婠總該對她這未來的婆婆好聲好氣些,如今竟一視同仁地態度倨傲……</p>

然而畢竟是自己看中的媳婦人選,胡氏下意識在心裏替褚婠開解,許是這郡主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人際往來不通透,或許以後結了親見多了世面會變得好些</p>

她轉頭見紅杏居然還一臉不忿,以為衣向華也是一樣的感覺,只是面上不顯,不由開口嘲諷道:“怎麽了?人貴自知,可別與郡主有了一面之緣就覺得自己了不起,連一點氣都受不了”</p>

若她真要嫁給琛兒,這也是往後她要面對的,連這點事都忍不住,哪能做主母</p>

“不是這樣的”紅杏原就直率,心中的事根本瞞不住“那惠安郡主與我家姑娘何止一面之緣?我家姑娘救了她的命啊!如今居然受到如此冷待,那郡主簡直忘恩負義……”</p>

“紅杏!”衣向華皺眉制止她再說下去,郡主可不是她們一介平民可以隨口批評的</p>

紅杏閉上了嘴,但胡氏的好奇心卻被挑了起來“她們走遠了,沒人能聽到我們的話,紅杏你說說你家姑娘與郡主究竟有什麽淵源?”</p>

紅杏像是得了塊免死金牌,叭啦叭啦地就將萬壽寺那件事說出來“那郡主眾目睽睽之下犯了哮癥倒地不起,當時沒人敢靠近,只有我們姑娘上前幫她清場,替她順了氣,還找出了她哮癥越發嚴重的原因是花粉造成,教她要遠離哪些植物……這該算是救命之恩了吧?誰知在郡主口中只是一面之緣呢!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麽?”</p>

聽紅杏說得氣呼呼的,胡氏轉向衣向華,衣向華只是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但胡氏已經相信紅杏說的應該是真的,救命之恩不言謝也就算了,還輕描淡寫帶過,忘恩負義還真沒說錯</p>

要為兒子說親的對象是這般心性人品,胡氏心裏一陣不舒坦,她深吸了口氣,再次在心中告訴自己,高位之人都有些忌諱,說不定褚婠有什麽難言之隱,畢竟她偷跑去萬壽寺逛市集之事總不好讓人知道不過雖是不斷找這樣那樣的借口自我安慰,胡氏對於褚婠的印象畢竟還是差了</p>

在幾人交談思考間,她們也遠遠隨著眾人來到了西跨院</p>

汝陽王府的西跨院極大,百花爭奇鬥艷,假山重巒疊嶂,下有曲水流過,替園子增添了分清涼之意</p>

而為了擺弄那些珍貴的牡丹,汝陽王特地辟了一個院子,這院子裏的亭臺屋宇皆十分灰暗,不若王府其他院子的建築那般金碧輝煌,卻成功地襯托出牡丹的千嬌百媚,妹紫嫣紅</p>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即使是日日對著自家府邸百花盛放的花園,那些貴人們乍見一院子絢麗的牡丹花,也是驚喜連連除了名種的姚黃魏紫、歐碧趙粉,還有更多殊色罕見的品種,其中最驚人的是一朵七色牡丹,如彩虹般一朵花擁有七種顏色,可謂絕世奇珍</p>

這朵七色牡丹就擺在院子正中央,不時引得眾人讚賞褚婠似也頗為自得,站在那七色牡丹前便吹捧起自家父王種植此花多麽不易,品種還是遠從南洋來的異種雲雲</p>

衣向華剛進院子,見院裏的牡丹的確被照顧得甚好,個個精神充沛,不由也露出真心的微笑,只覺今日真是來對了,至於褚婠忘恩負義那些事,早被她拋在腦後</p>

她能笑得如此真誠,倒讓胡氏很是意外,這衣家丫頭要不就是心大,要不就是寬和,但就她所知衣向華為人應當真是豁達大度</p>

她其實沒有那麽討厭衣向華,若衣向華不是琛兒的未婚妻,說不定她還會有些喜歡,可惜兩人的位置,註定讓她對這女孩兒冷淡</p>

當胡氏等人逛到了眾人圍觀的七色牡丹之前,褚婠的介紹也到了尾聲</p>

“……這花能有著七彩顏色,可是我侯府重金聘來的花匠經過百次以上的配種才能種得出來,要不是花開時節錯過了太後千秋宴,我父王必然會將此奇花送入宮裏”</p>

那花當真稀奇,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奉承起來,胡氏不喜歡這一套,只是面帶微笑靜靜看著反而一向沈靜的衣向華神情有些古怪,卻不是看著褚婠,而是一直面露遲疑地瞪著那朵七色牡丹</p>

褚婠餘光瞧見衣向華怔忡,不由在心中笑她土包子她也聽說了衣向華貢獻出毒粉解藥的方子受到萬歲讚賞,心中很是不忿,有心想讓她出棋,將她那一點點的好名聲踩在地上,遂將眾人的註意力引到衣向華身上,說道——</p>

“衣姑娘瞧這花都瞧得癡了,想必衣姑娘出身鄉野,沒見過這等珍貴的奇花吧?”</p>

“確實沒見過”衣向華答得坦然</p>

褚婠得意地笑了起來,那種在上位者的傲慢完全不加掩飾“那衣姑娘就好好的多看幾眼,否則下回你說不定連踏入王府的機會都沒有”</p>

這話說得夾槍帶棍,眾人納悶起衣向華是哪裏罪了褚婠不過也只有寥寥數人輕笑幾聲附和褚婠的話,大多數人礙著胡氏或者是萬歲爺的面子,只是旁觀不語,不想摻和進這事來</p>

被損了這麽一句,一般閨秀約莫早就掩面哭逃了,但衣向華仍是冷靜如常,反而用那清泠的黑眸直盯著褚婠</p>

“我的意思是,我沒見過染色染得這麽漂亮的牡丹花”衣向華看著那花還有些惋惜,這朵花明明不染色也有極好的品相啊!如今被這麽一染,已然命不久矣</p>

聽到花是染色的,眾人都倒抽了口氣,褚婠更是氣急敗壞,喝道:“大膽,你竟敢造謠生事!你要說這花是染色的,那就提出證明!我讓人拿清水來讓你淋在花上,若是你淋不出顏色,我便叫父王拿你治罪!”</p>

衣向華完全沒把治罪當一回事,只是平鋪直述地道:“這花光淋清水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我倒是想證明它是染色的,只怕郡主舍不得”</p>

“好,你立刻證明!”褚婠咬牙說道,竟被人說王府假造名花,她方才才吹噓此花差點送入宮中,衣向華如今的指控,不就側面說明了王府欺君罔上!</p>

衣向華有些憐憫地看向了那朵牡丹“這原是白牡丹,將各色染料摻在水中,錯開時間澆灌根部,讓花朵由根部吸收,花朵便會染上各種艷麗的顏色不過這種方法的壞處在於花朵活得不久,只怕這兩天就會雕萎若要證明很簡單,切開根莖部位一觀便可知曉,那染劑必然還殘留著”</p>

褚婠冷笑起來,“你說得輕巧,切開根莖部不就是要剪了這朵花?如此名貴的花被你這麽一說就要剪下,萬一事後證明你是胡言亂言,這朵花你賠得起?要不這樣,我可以把花剪了,但若證明你是胡說,你向我告罪後自打十個巴掌,之後永世不得踏入京城!”</p>

眾人聞言均竊竊低語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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